血的味道近在咫尺,而且对方还邀请他进食……在饥饿和疲劳中,几乎没有几个年轻血族能抵抗这种诱惑。
“克拉斯,我……”
约翰的指尖开始颤抖。他知道自己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:双眼鲜红,瞳孔缩成针尖大小,肤色彻底失去平日接近于人类的颜色,变得苍白到发青。
如果可以的话,我想吻他的脖子,而不是咬。
在用力抓住克拉斯的肩时,约翰的脑子最深处冒出这么一句话。
即使到很久以后,他都不确定这念头该算是“尚存的人类理智”,还是“理智消失的副作用”。现在,他连思考的空余都没有,那句话被本能彻底压制下去,埋在最深的角落。
他将克拉斯按在墙上,俯身埋在他颈间。克拉斯小小地颤抖了一下,接着马上又放松了下来。
“原来真的不疼啊……”克拉斯的声音很微弱,约翰现在听不见。
越过约翰的肩头,克拉斯看到池边的恶魔们在躁动。
也许是蜘蛛给它们的压力太大,它们没法专心于迷魂剂……克拉斯模糊地想着。
他的思考也没能持续很久。因为缺乏休息,以及连续失血——得算上对蜥人心脏施法的那次,他的意识渐渐开始模糊,身体也瘫软了下去。
约翰用手臂搂紧他的后背,不让他滑倒,简直像影视与小说里最标准的血族进食画面。
针管和血袋能满足食欲,但无法满足獠牙。吸血鬼的尖牙渴望刺破皮肤,就像人类也有渴望拥抱的肌肤饥渴症一样。约翰已经太久没用过牙齿了,他一时有些沉醉。
突然有个画面流溢进他的脑子。
此时此刻,他不知道那是什么,也不知道这很奇怪,他只能默默接受。
起初是逼仄的四壁与一片漆黑。有带着他走过狭长的甬道,拱形木门缓缓打开,刺眼的光芒流泻进来。
他看到叫不出名字的仪器、工具,金发的美丽女性对他柔声细语,空气中咖啡的香气与血腥味混在在一起。
人们走来走去,说着他听不懂的语言,他也在吼着某个单词……短暂的漆黑后,他又看到另一个画面,他在奔跑,荆棘割破皮肤,夜枭掠过枝头,风声与惨叫声时近时远,如同歌声中魔王在呼唤父亲怀里的孩子。前方有人催促他,握住他的手,伸出双臂想要拥抱他。
像被剪得太零碎的胶片般,这一段视野也没能持续多久。他看到无边无际的天空,脑袋旁边不知名的白色花朵轻轻摇曳着,有个男人的声音在他耳边说:有些事我必须去做,我不能再继续保护她了,请再帮我最后一次……
然后是一片寂静。
直到身后传来一声嚎叫,约翰猛地打了个激灵。
血族在进食时的防备很弱,但他们有察觉危险的直觉。这种直觉让他停下来,瞬间恢复了清醒。
他搂紧克拉斯,发现对方失去了意识。约翰的脑子一团混乱,他几乎无法判断现在该优先确定克拉斯没事,还是先面对恶魔。
情势容不得他选择。蜘蛛靠近池边,泥塘恶魔发出难听的咳咽声,彼此推搡,惊慌之下打翻了胡椒瓶,小瓶滚动着落进了水里。深渊牛头人甩甩头,他们发现了屋里似乎有食物——两个带着血腥味的外来者。
深渊牛头人和人类神话传说里的牛头人不一样,它们不是素食者。深渊牛头人最爱吃面部,像嚼草叶一样咀嚼五官,不管是人类或其他怪物的。
“等我。”约翰把克拉斯轻轻放在墙边,并吻了一下他的头顶。
约翰转身走向池边,牛头人低头向他冲过来。他一把握住了怪物的尖角,顺势将其惯倒。
泥塘恶魔也围拢过来,它们当然不是约翰的对手,被挨个扔向了池子。黑色网格立刻黏住了它们,蜘蛛的口器向它逼近。
深渊牛头人趁约翰对付泥塘恶魔时爬了起来,朝墙边的克拉斯扑过去。
它的喉咙被从后向前刺穿,在距离克拉斯三步远的地方重重倒下。约翰把手从乌黑的血肉中拔出来,抬起头,发现克拉斯已经睁开了眼睛。
“用它的角。”克拉斯简短地说。
约翰立刻领会了他的意思。他从尸体上撕下牛头人的角,用它当做武器。
他要做的不是击败蜘蛛,而是破坏网格。这当然不太容易,角总被黑色的线黏住,他好不容易才扯开一块裂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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