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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1章 落叶归根（第1页）

棺材做好以后，家人们把它暂时放在了棚子里。

一天中午，家人们发现父亲林不凡不见了，全家人急急忙忙的在房前屋后、邻居家寻找，没找到，娘说：“这老头，身体有病，身上还带了个管子，也不好好在家呆着。”

“是不是上自己选的墓地了？”于是家人又跑到墓地，也不见踪影。

在孩子们，此起彼伏：“爹、爹”的呼喊声和娘的：“不凡、不凡，你在哪里呢？”呐喊声中。林不凡揉着双眼，打着哈欠，从棚子里的棺材中慢慢的站了起来。

看到从棺材中站起来个人，家人们吓得撒腿就跑，边跑边惊恐的喊：“出鬼了！”“娘呀！出鬼了！太吓人了！”

“净瞎说，家里哪来的鬼？”娘出来一看，也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。她瞪大了眼睛，仔细一瞧，原来从棺材爬出来的人，是丈夫林不凡。

“爹，你怎么会……？”四儿子林河下的脸色苍白，话语中带着颤抖，他无法理解爹为何要这样做。

"爹，你真的躺在棺材里一点也不害怕吗？"

女儿林逸茂的声音带着哭腔问。

林不凡嘿嘿一笑，神情轻松自在，"这有什么好怕的，人都得死，只不过有早有晚。不需要恐惧、害怕。"

听了爹的话，看着爹那坚毅而从容的面容，孩子们心中涌起一股敬佩之情。

“爹，你可别这么吓唬我们了！女儿差点被您吓死！”三女儿抹着泪说。

“对不起了，爹不是故意想吓唬你们，就是天热，想躲里面凉快一会，没想到就睡着了。”

孩子们站在父亲身旁，满眼都是担忧与不舍。他们望着父亲那因病痛而消瘦的脸庞，三儿子林湖轻声问道：“爹，你病得这么重，我们都担心的不得了，伤感的不行，为什么你却能如此坦然面对死亡，没有一丝恐惧和焦虑？”

林不凡微微一笑，眼神中流露出一种超脱与智慧：“孩子，一个人太过贪生怕死。总觉得自己幸福还没享受够，觉得现在死了会有遗憾，才会感到焦虑。而我自己觉得，我已经活得够本了。我从小到大认识的人中，可能已经有80%的人离开了这个世界。而我，83岁了依旧活着。看到多数儿女、女婿都孝顺我，儿孙满堂，又赶上了中国改革开放、民族富强的好时代，即便是死了，也没有什么遗憾了。所以，我就不焦虑，也不怕死！”

他的话语中带着一种淡然与释怀，仿佛生死对他来说只是自然的轮回。

林不凡继续说道：“既然人生必有一死，像我这样的晚期癌症患者，下一步可能就是步履蹒跚、吃什么都消化不了，甚至不能自理。如果一个只躺在床上啥也干不了了，还活着，那简直就是自取其辱。所以，还不如早点离去。”

“既然早点死好，那么趁我现在还能吃点、脑袋还清醒、还能自理的时候，死了不是更好吗？”林不凡的话语中带着一丝自嘲与豁达。他点起一根烟，深吸了一口，烟雾缭绕中，他的眼神显得格外深邃。

接下来，他说：

“这次有病，你们九个儿女都尽了心。我就是死了，也没有遗憾了。”他的话语中充满了对儿女的感激与满足。林不凡还特别嘱咐儿女们：“我现在是癌症晚期，身上插着管子。你们就不要再带我去大城市医院治了，那样只会让我更痛苦，浪费钱，人财两空。”他的话语中带着一种对生命的深刻理解与尊重。

林不凡一再告诉儿女们：“如果我哪一天突然晕过去，就不要送医院，更不要再手术了。这样做除了增加痛苦、延长几天几月或者几年的寿命外，还有什么意义呢？”

在他的眼中，生命的价值并不在于延长的时间，而在于活得是否有意义、是否有尊严。他希望自己能够平静地离开这个世界，不给儿女们增添负担和痛苦。

有一天，林不凡坐在自家的大门口，眼神空洞地遥望着自己选择墓地的山上。三女儿林逸叶问：“爹，你在这儿看什么呢？”

林不凡收回目光，望向眼前的女儿，嘴角勾起一抹温和的笑意，缓缓地说道：“我在想啊！如果我能自己走到火葬场、墓地去，我就不想麻烦别人了。”

三女儿听了爹说的这句话，惊讶地看着父亲，眼眶逐渐湿润了。她没有想到，如此年迈的父亲，重病缠身的爹，心中竟还这么不想麻烦别人。爹的这句话，在旁人看来，或许只是一个老人告别这个世界前的一句玩笑话，但在他的儿女心中，这却是他们父亲一生的写照。

林逸叶回想起爹一生，除了为了儿女考上大学去向李教授请教，为了劝三儿子去上师范让生产队长和村子里的小陈帮忙。为自己的事，就是在最难的日子里，几乎没有向别人伸过一次手，讨过一次怜。即便晚年干不动活了，没有退休金，在自己的养老问题上也不想给儿女们添麻烦，而是让儿女们自愿拿钱给自己养老，生怕给儿女们带来负担。能花钱解决的事，只要手里有钱，绝不麻烦别人。就是现在身患癌症了，身体衰弱成这样，还不想给儿女、亲戚朋友添麻烦，自己找的墓地，自己去做的寿衣，自己给棺材刷的油，还想自己走到火葬场、墓地去。

爹虽然是一个农民，但不象有的人，一点不尊重别人，就喜欢糟蹋别人的时光，喜欢麻烦人，每当遇到需要动用钱财的事情时，他们总是先捋脑袋里的各种关系，拿着求人和给人添麻烦不当回事。

接着林逸叶又反观自己，爹娘给在一个院子里住的二哥帮帮忙、摘摘菜，没帮自己，就看着生气；小妹给爹娘的两个孙女安排了工作，没管自己的闺女，就不满；三哥给二哥钱抢修被大风刮塌的蔬菜大棚或上北京旅游，就瞅着红眼……不由的叹息，这辈子能有爹一半的境界就心满意足了！

随着病情的加重，林不凡腿脚越来越不利落了，每挪一步都显得很沉重。他只好坐在自家院落的椅子上，晒晒太阳，仿佛在细细品味着生命的最后篇章。

院子里的老槐树依旧枝繁叶茂，秋风轻轻吹过，带起几片落叶，缓缓飘落在他脚边。林一凡低头看了看那些落叶，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感慨。他记得，这棵树是他年轻时亲手种下的，如今已亭亭如盖，而自己，却已至暮年，即将与这个世界告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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