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有楚玄见解独到:“看吧,若不是当初吴娘子的娘家嫌贫爱富,不许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,兴许这鲍大寿和吴娘子能在山野乡间做一对平凡夫妻,大梁朝也少了一个国蠹,所以罪魁祸首还是阻碍婚姻的那些人!”
沈岫转脸望着楚玄,意味深长地笑了一笑。
皇帝终于扛不住了,他这个三闺女真是心如铁石啊,鬼迷了心窍要嫁薛从瑾,皇帝去麟趾宫时,听董姑姑垂头丧气地给皇帝转述,说楚玄一会儿要去庵里做尼姑,一会又要去观里当女道士。
皇帝久经风霜的心肝儿一颤,他一辈子就这么几颗掌上明珠,已经有一个楚玉携驸马去研究博大精深的佛学了,这边儿要是又有一个女儿还未出嫁就献身宗教事业,皇帝的老脸还往哪儿搁?
以后想训斥个把大臣都张不开嘴。
唉,儿女都是债啊!
皇帝咬了三天的牙,把楚玄给提搂到了含元殿。
楚玄穿着烟蓝底子白梅花不镶滚边的锦缎长衫,披着樱子红印暗纹菊叶帔帛,一张含着英气的俏丽面容粉黛不施,昂然立在她父皇对面。
皇帝干咳了三四声,嘴唇抽动了五六下,平日面对大臣胸有成竹的他,面对自家闺女却不知该如何张口。
“父皇有什么话,就直说吧!”楚玄倒是毫无压力。
皇帝一拍桌子:“你还有脸说?你看看大梁朝,从世家贵戚到平民百姓,哪一个父亲给做主选了女婿,女儿有不从的?皇族之中有头有脸的女眷,朕都派过去劝你了,谁知你竟油盐不进!”
楚玄早料到她父皇免不了一场雷霆风暴,因此皇帝再怎么疾颜厉色,也丝毫没吓着楚玄,楚玄冷笑道:“父皇为我择婿固然是一片好心,可我的婚姻之事,就应当选一个我心仪的人才对啊!”
皇帝余怒不歇:“你知道婚姻二字是何含义?婚是男家的父亲,姻是女家父亲,自古以来姻亲缔结,从未听说过有自己做主的?”
楚玄齿冷:“那为何晋朝有女祝英台,为了与心爱的人双宿双飞,在人间不能喜结连理,死后也要身化彩蝶?”
“你你你,你这是话本子看多了!你这个不孝之女!”
楚玄针锋相对道:“父皇别动辄就把不孝的大帽子往女儿头上扣,我不是说了吗?父皇不许我嫁薛从瑾,我就不嫁,我去庵里出家修行,为父皇祈福,乃是大大的孝道,父皇不是也一直很赞赏那些为国祈福的僧人道士吗?女儿这样做,总是大大地尽孝了!”
皇帝快给楚玄气得手脚抽筋了。
皇帝自己是有许多为他做替身的和尚道士,天天在寺里观里吃斋念佛,打坐参禅地为国祈福,皇帝对他们这种献身宗教事业的言行也十分赞赏,每年给他们优厚的赏赐,但显然皇帝自己的宗教修为并不咋高,瞧着旁人茹素念经喜滋滋的,到了自己女儿声言要出家时,便万分地舍不得了。
楚玄在殿中婷婷而立,皇帝苦着脸看了她一盏茶的工夫,终于举了白旗!
“好吧,要想朕答应你,必须有个条件!”
楚玄一听有门儿,眉毛也不横了,眼也不瞪了,脸也不板着了,喜上眉梢道:“什么条件?”
皇帝却完全笑出不来,肃然道:“你不是说那个薛从瑾如何少年英雄吗,朕只知道凡是天纵英才者相貌必然不凡,汉时的大将军卫青为骑奴时,汉武帝便赞他目光如矩,这薛从瑾若真有卫青的一半气宇轩昂,朕就豁出去了,屈尊招他为婿!这样,我选十名与薛从瑾年纪相仿的万骑将士,再让薛从瑾与他们杂坐一起,朕从旁观之,若是一眼便能识之,就算你眼光不差,朕就给你们赐婚!”
这事若叫别人听来,似乎就是皇帝自己设的一个局,十一个人杂坐一起,能不能一眼识出,那还不是皇帝说了算!
皇帝对薛从瑾本就有成见,即使一眼识出了薛从瑾,他就是死活不承认怎么办?这事儿又没法儿调查取证!
然而楚玄是了解她父皇的,到了现在这个地步,她父皇若还执意不许她下嫁薛从瑾,只管行使一票否决权就是,没必要绕上八百六十个弯子。
所以楚玄立刻拍着手乐呵呵地道:“父皇真好!谢谢父皇!”三步两跳地跳到殿上就要搂她皇爹的脖子。
皇帝正心烦呢,轻推了一把女儿,“去去去,回储鸾殿去吧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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