萧云昭道:“就是一直拖着没结果,我才跟你商议的,按理说宸妃支持的人选,成王府也该赞同,但现下不知父皇心意如何,若贸然支持其中一方,并不明智。”这就是萧云昭与他的僚属们商议出的结论。
沈岫听到这个结论,心下稍稍安慰,看起来萧云昭身边这几个人还是比较靠谱的,在这种重大事件上没有让他们的主子草率而行。
沈岫道:“僚属们的意见很对——那秦霖做了多少年中书令了?”
萧云昭不知沈岫的思路怎么忽然间三级跳,只得答道:“□□年了,在他之前的几位中书令大多只做了一两年便罢职,最多的也不到三年。”
沈岫倏然一笑,道:“我说呢,这位秦大人是官儿做得太久了,才会头脑发昏!”
萧云昭道:“哦?说说看!”
沈岫道:“秦霖的女儿绝对不可能入选,陛下宁可太子无妻,也决不会让太子做中书令的女婿!”
皇帝和太子是至亲父子不错,但太子的身份同时决定了他的存在还有另一重意义——等待皇帝死的人。
在至高无上的权力面前,父子之间生出嫌隙是常有的事,更何况对于太子这样一个天天撸袖子准备给自己老爹开追悼会,好早点接班的人,秦霖已经是一人之下,万人之上,还想跟太子结亲,一旦中书令与太子结成一党,这朝堂上还有皇帝坐的地方吗?
秦霖动这个心思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,目的绝不会达成不说,还白白落一个坏印象——老皇帝还活生生地呢,你就准备找下家了!
沈岫分析完,见萧云昭唇角含笑,也不回应,轻轻打了他一下:“怎么?你觉得我说得不对!”
“不不不,”萧云昭掰下一瓣橘子,喂给沈岫,方说道,“刚才我与属官们议事时就是这样说的,他们都称赞我识见不凡,听你这样一说,那些称赞我可是受之有愧了,我媳妇儿居于深闺都明白的事,我明白了,也算不得什么识见!”
沈岫心想,你媳妇儿可不是普通的深闺妇人,我可是学过中国历史,受过十几年系统教育的!
所以萧云昭跟自己媳妇儿比见识,其实不大公平,沈岫总得鼓励一下老公,说道:“太后给我的那张人脉图帮了我很多,我虽然居于深闺,也想在政务上帮帮殿下,所以闲来无事也经常关注朝政!”
所谓女人不得干政,是因为在女子受教育水平普遍偏低的情况下,女人参政容易把事情搞坏,如果给女子同样的受教育和参与社会生活的机会,沈岫认为,谁说女子不如男!
萧云昭道:“我想父皇既然早就坚定心志不选秦霖之女,却没有急于否定她,想必仍旧想任用秦霖,不愿冷了老臣的心。”
“不错。”沈岫道,看来皇帝这□□年下来用秦霖也用得顺了手,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来顶替,想让人家继续给他努力打工,就算装也得装出一副关爱下属的姿态来!
“但是,不仅仅是这个原因,”沈岫一面给手炉添炭,一面说道,“秦霖不会亲自跳出来举荐自己的女儿,必定会指使其心腹在朝中运作此事,父皇把这件事拖得久一点,是想看看秦霖的家底。”
萧云昭拊掌道:“对啊!无论谁当中书令,都必然会培植自己的党羽,其实主要也是为了让这些人在政务方面协助自己,但作为帝王,一定不希望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!”萧云昭这种大逆不道的话要让他爹听到,保准儿立马要“见疑”“被谤”,帝心岂是旁人能够随意揣测的?即使是亲儿子也不行!
可是他在沈岫面前就说了,而且说得毫无心理压力,一个人的亲朋好友再多,有想法时能够张嘴就说的人其实寥寥无几,在萧云昭的生活中,沈岫是唯一的一个。
这样的话,萧云昭当着自己的僚属是不会说的,当然,僚属们就算看透此节,也不会说给萧云昭,大家同坐一条船共同进步是不错,但再亲近的拍档之间,也会防人之心不可无。
所以萧云昭回来与沈岫商量还真是找对人了。
沈岫将手炉放进萧云昭手里,笑道:“所以啊,对陛下来说,这样窥视朝臣的机会可并不多!”
手炉热乎乎地直暖到萧云昭心里,他伸手捏一捏沈岫的碧玉耳坠,笑道:“那么你觉得,郑洪兴的女儿是不是更有希望。”
沈岫摇头道:“也不可能,郑洪兴虽然没有实权,却与郑宸妃是一族,一旦他的女儿入主东宫,宸妃必然会马上与其结为一党,殿下别忘了,宸妃在朝中也有自己的人,父皇可以给宸妃宠冠六宫的恩遇和执掌后宫的权力,却绝不能允许她把控朝政。”
萧云昭心道,我们夫妻总是能想到一处去,说道:“不错,说句大不敬的话,万一父皇百年之后,太子即位,郑洪兴的女儿做了皇后,宸妃就会如虎添翼,一则把控朝政,二则宸妃坐大,郭贵妃一系就很有可能被清算,父皇可以不顾那些依附于郭贵妃的朝臣的富贵生死,却不能不顾二哥和楚玉!”
沈岫道:“陛下不属意郑洪兴的女儿最好,就算一时冲动,真想扶持宸妃提出的人选,臣妾也会借助太后之力阻止这样的事情发生!”
为什么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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