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十四章
大梁二十七年,梁皇下了两道旨意。
一道是判处礼部尚书秋后问斩,全家流放肃州。
一道是册封首辅嫡女苏维霞为皇太子陆汴溟的正妃。
梁皇将吉日定在了花朝节,于是,司针房的嬷嬷们开始十指翻飞,为苏维霞缝制太子妃的冠服。
花朝节前日。
苏维霞卸去头上珠钗,换上素群,只身一人来到了慎刑司。
“开门吧。”
苏维霞漠然地瞥着被关在一间逼仄小屋内的楚含烟,淡淡地吩咐身边的嬷嬷。
嬷嬷连忙恭敬地把门打开,随即轻手轻脚地退了下去。
楚含烟头发散乱,目光呆滞地缩在墙角,好像完全没注意到苏维霞。
苏维霞居高临下地看着她,冷冷道。
“我来是想告诉你一身,为了帮你而诬告我父亲的礼部尚书,已经于三日前问斩了。”
楚含烟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。
“当日我母亲将你送去邺州的确是她不对,你数次要害我,我便不与你计较,可你何至于要我苏家上下八十七口人的性命!”
“如今罪魁祸首既然已经伏法,看在你父母曾经养大汴溟的份上,我不杀你,你便去护国寺内带发修行,以偿罪孽吧。”
说完后,苏维霞不再看她一眼,转身走出了慎刑司,将楚含烟一声呜咽的“对不起”甩在了身后。
并非是她心慈手软,只是她已经见了太多的鲜血。
而且后来的苦果,也有她母亲一部分的原因在。
苏维霞走出慎刑司,看着外面湛蓝的天空,徐徐吐出了一口气。
明日,是个晴天呢。
翌日。
苏维霞坐在修葺一新的苏府内,由着身边的嬷嬷给她穿上太子妃的冠服。
按例她应该是从东宫出发,但梁皇特意开恩,允准她回到苏府。
或许,梁皇对她也是心存愧疚的。
苏维霞换好衣服,手指一寸一寸地摸过眼前的陈设。
全部是新添置上的,再也找不到以前的半分影子。
苏维霞慢慢踱出房间,来到当日让她撕心裂肺的花园里。
陆汴溟已经下令将埋在花园的骸骨全部移到了后山。
如今望去,当日的惨状早已消失不见,郁郁葱葱地开满了花。
“阿爹、阿娘、兄长、还有那些看着玥儿长大的婶子叔伯们,害死你们的人已经血债血偿,希望你们九泉之下,能够安息。”
苏维霞眼泪不断落下。
身后,一阵沉稳的脚步由远及近,随即一个温热的怀抱自身后覆上来。
“玥儿,我来接你了。”
苏维霞往后仰了仰,靠在陆汴溟宽厚的胸膛上。
“汴溟,你说我阿爹阿娘他们,是否安息了呢?”
陆汴溟松开搭在苏维霞腰间的手,缓缓上移到她的肩膀上,按着她转过身面对自己。
他轻轻擦去苏维霞脸上的泪水,直直地看着她,郑重道。
“玥儿,我答应你,用此生来弥补对你的伤害。”
“日后,我必定励精图治,让天下再无冤案。”
苏维霞看着这张她爱了两世的脸,也郑重地点了点头。
府门外,喜乐已经响起。
陆汴溟执起苏维霞的手放入自己掌心,十指相扣,牵着她往门外走。
“玥儿,我们走。”
——《全文完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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